第一章 小镇信步

    “打开金库的门，或者我一枪崩了你！”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凯撒拿枪瞄准下意识抱头蹲下的银行柜员的脑袋，缴获了他别在腰间的左轮，在心里骂了句废物。

    两股战战的柜员扶着墙起身，低声说着求饶的话，被踢了一脚后才满脸惊恐地转过身去，手抖地拨弄门上的转盘密码锁。

    “血与黑暗啊，什么破门要开这么半天！”

    柜台外，一个带着粗布头罩，只在眼睛部位扣了两个洞，露出一双鲜红眼眸的兽人不耐烦地大喊一声，接着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看到柜员慢吞吞的动作以及凯撒心不在焉的样子，菲尼克斯一枪托砸在柜员脑门上：“给老子搞快点！”

    “该死！就你声音最大！”被吓了一跳的凯撒捂住耳朵。

    “这种时刻还发呆，就应该让你尝尝我的声波攻击。”

    菲尼克斯得意地狞笑一声，一脚踢在柜员屁的股上，“再不快点我就扒了你的皮！”

    咔哒一声，门锁终于被打开，凯撒大步走过去将害怕地不敢动弹的柜员摔在地上，让无所事事的菲尼克斯帮他守着，径自进入了金库。

    和预想中的一样，这个偏僻小镇银行的金库里没多少钱，稀稀拉拉的几十张纸币散在桌上，被几根金条压住，只是一扫就被他收入囊中。

    “嘿嘿，让我看看，这次赚了多少！”菲尼克斯跑过来冲着凯撒的挎包张望，抓着自己的手指绞紧又放松。

    “大概几百美元？这个小镇真是有够破败的。”凯撒耸耸肩，利落地把柜员敲晕，与兴奋的菲尼克斯向外走去，准备与在外看守的同伴离开。

    “出了什么问题吗？耽误这么久？”门口望风的兽人见两人走来，扯掉头罩沉声道。

    这是一只杜宾兽人。

    “毛事都没有，让你等一下怎么了！”菲尼克斯也扯下头罩，露出他的猫头鹰脑袋，“闷死了，这个鬼头罩真不是人戴的玩意！”

    凯撒拉下蒙面的领巾，幸灾乐祸地嘲笑两人：“谁让你们是兽人，不得不戴这种头罩。”

    “靠！就你小子是人类，有什么可骄傲的。”菲尼克斯用手肘捅了捅他的侧肋，又一脚踹在大厅里唯一一个人质的屁股上，“醒醒！别装了，早就知道你醒了！”

    躺在地上的人质闷哼一声，被踢地翻滚一圈，像尸体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别给我浪费时间！”见人质敬酒不吃吃罚酒，菲尼克斯蹲下，掏出腰间的匕首贴上他的颈部威胁道，“要是你不醒来，我就割下去了。跟你说，我最喜欢对无知觉的人下杀手，用匕首一刀一刀捅在他们流血的心脏上……”

    这个疯子！

    霍勒斯在心里唾弃菲尼克斯的行为，却没有上前阻止，沉默地站在一旁，扭过头注意外面的情况。

    感受到死亡威胁的人质急忙起身，却一头栽倒在猫头鹰的身上，顿时一边惊慌地念叨着对不起，一边退离菲尼克斯三丈远，结果磕到了柜台边缘又跌坐在了地上。

    看他这副冒失的模样，菲尼克斯本想发火，但看到凯撒上前又忍住了火气，将自己左轮手枪的转轮打开又甩动关上，弄得霍勒斯频频侧目。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看到……”

    凯撒拉起人质的衣领，这才发现他一直憋着劲紧闭双眼，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还挺识趣的啊。”凯撒嘀咕一句，在他身上搜寻一阵，从内侧的衣襟处找到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是封写给家人的信。

    信上先是问候了女儿雪莉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表述了一番对女儿的思念，又表示自己一切安好，让女儿放心地在学校里生活，之后祝女儿十八岁生日快乐，并希望她能喜欢一起寄过去的礼物。

    不难猜测，他来银行的目的是取出给女儿买礼物的钱。

    “亲爱的雪莉……圣罗萨伦神学院……爱尔杰尼亚有限公司……爱你的父亲，劳伦·梅耶斯……”

    随着凯撒将关键词逐个念出，劳伦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凯撒轻笑一声：“圣罗萨伦神学院，我记得是一所封闭式管理的学校？一个普通的学生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

    “你也不想女儿平静的生活被搅乱吧？”凯撒拍了拍劳伦的脸，待他拼命点头才继续道，“那就记好了，我不管你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现在都给我忘了。”

    “你每天要忘记那么多的事，为何不把这件事也忘掉？”

    说完，凯撒沉默片刻，从挎包里掏出半根金条，塞到劳伦的衣领里：“赏你了。”

    闭着眼睛的劳伦一动不敢动，听着那个沙哑地像卡了痰的声音与那个人类争论半根金条值不值得给他，一旁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劫匪还是不出声，人类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吼了一句从我的分红里扣，成功地让那个公鸭嗓闭了嘴。

    随后是一阵脚步声，待到劫匪们全部走掉后，他才敢睁开一只眼，先是低头扫视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脚，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松僵硬的身体瘫坐在地上。

    用满是脏污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摸了摸被浸透的衬衫后背，他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手从加速跳动的心脏挪向胸口塞有金条的位置。

    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半根金条看了一会，劳伦用牙齿咬了一口，确认是真货后，才如梦初醒地站起身。

    这可比他存入银行的钱多得多了，看来能给女儿准备一个好的成人礼，不用为钱发愁了，他想。

    最近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能表现异常而引人怀疑。

    他一边在脑中计划着去黑市将金条换成纸币，以免被人怀疑，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边畅想着终于能将在黑市看到的因为囊中羞涩而只敢看几眼的那枚护身符提上购物清单。

    至于那个人类劫匪的话，他好好地藏在心底，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自己最亲近的女儿。

    这次来银行取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

    旷野间，三人骑马穿行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

    “哈哈哈哈哈，警局里的那帮蠢货，到现在还没发现我们来过吧！”

    菲尼克斯策马绕着两人转圈，让凯撒不得不跟着扭头，霍勒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丝毫没有受到这个发疯鸟人的影响。

    脖子快扭断了的凯撒忍无可忍，从马鞍袋里掏出一个树莓，精准地砸到菲尼克斯的头顶，“蠢货，你这样和追着自己尾巴的狗有什么区别。”

    意识到自己身旁正好有一只犬型的杜宾兽人，凯撒瞄了他一眼，还好没从霍勒斯的脸上辨别出不快的情绪。

    “神枪手，和我比比枪法怎么样？就比谁先打下来六只鸟。”菲尼克斯的思维飞速跳跃，拿出自己的宝贝猎枪指着天空中飞过的群鸟说道。

    一旁的霍勒斯闻言皱了皱眉，他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不合时宜的比赛有什么乐趣可言，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看着两人的闹剧。

    对于加入斯图尔特帮才一个月的霍勒斯来说，他的话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影响力的，尤其是有这个鸟人在场，基本上是说一句就被怼一句。

    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

    不知道凯撒怎么忍受这么一个疯疯癫癫，脑回路不正常的鸟人整天在身边聒噪的，正常人大概都没法和这么个疯子做朋友。

    “滚蛋！谁要陪你浪费子弹，哪次不是我赢？”

    “胆小鬼，你怕了？害怕敌不过我新练的绝技，还是怕你引以为傲的直觉不再生效？”

    “是怕你输得太难看了好吧，”凯撒不屑地反唇相讥道，“是谁上次输得底裤都没了，还去借酒消愁，最后在酒馆赖账大闹一通，被警察抓住在牢里蹲了一晚上？”

    听到这番话，一向严肃的霍勒斯也忍不住在内心笑出了声。

    “臭小鬼！”菲尼克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接着大喊道，“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猫头鹰在身上摸来摸去，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肉痛地开口道：“这可是我存了很久的钞票，要是你赢了，它就是你的了。”

    “真的？”凯撒抱臂狐疑地看着他，这鸟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上次比赛可是十刀又十刀，十刀之后再十刀才输了个精光，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的。

    “你到底比不比？不比就别磨磨唧唧的。”菲尼克斯不耐烦地催促道。

    “比、比，我这不是拿枪在吗？”凯撒拿出自己心爱的左轮，将预留出来防走火的最后一个弹巢空位填上，转动转轮向右一甩，枪口朝上冷笑道，“只用六发子弹我就能赢过你。”

    同行的霍勒斯被逼无奈说了声开始，给两人当起了计数员。

    砰！砰！砰！

    连续三枪命中目标，凯撒吹散枪口的硝烟，牵着马掉头寻找身后的飞鸟，余光看到菲尼克斯身体不变，整个脑袋扭到背后，顿时感觉自己被骗了。

    这个鸟人！整天钻研这些歪门邪道！

    “这就是你苦练的绝技？”

    “生气了？感觉自己被耍了？”借助瞄准速度的优势一枪打掉飞鸟，菲尼克斯就用这种别扭的姿势面对凯撒，“拜托，什么方法有用我就用什么方法，那些被你打死的鸟可不会跳起来说我不讲武德。”

    “而且，你落后我两分了。”

    凯撒看到霍勒斯的手势，五比三，他现在只有三分，得加快速度了。好在他的枪法靠的是直觉，只要是在视线内的目标他就能命中。

    三枪连发，飞鸟应声而落，凯撒甩了个枪花手枪，对着慢他一步的菲尼克斯嗤笑一声：“说这么多还不是输了，钱拿来………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心痛？”

    “哪有？”菲尼克斯抹了把脸假惺惺地哭了几声，又拽着缰绳靠过来，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膀，“走，去威尔海姆找点乐子。”

    威尔海姆是附近一个大型畜牧镇——白马镇上最大的酒馆，也是菲尼克斯上次闹事的地方。

    凯撒看向左侧的霍勒斯，这只杜宾一如既往地落后他半个身位，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像一尊士兵雕像——那些大地主与贵族最喜欢摆在宅邸中威慑客人的那种。

    虽然这一个月以来霍勒斯都是跟他一起行动的，但他和霍勒斯的关系还是浮于表面。

    这个高大魁梧的兽人似乎将抢劫当成了任务，将每个交给他的部分一丝不苟地执行，沉默地解决敌人，这时的他不像是一个人，反而更像一台高效的杀戮机器，让人想要敬而远之。

    也不知道艾萨克是从哪找到这人的。

    犹豫了一会儿，凯撒还是对霍勒斯发出邀请：“一起去吗？”

    话说出口，凯撒没报什么希望，有菲尼克斯这个与他八字不合的鸟人在，估计他不会答应。

    果不其然，霍勒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但当凯撒转过身去时，他突然开口道：“走吧。”

    夕阳下，三人一齐向着白马镇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