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纡尊降贵,美味雪糕

    67.纡尊降贵

    这一次,齐悦坚决不让宋智余跟着了。实际上,餮想象中两人之间的有说有笑并没有发生,齐悦这回坚决不肯上宋智余的车,一路上还给足了他冷脸。宋老师就算再不识趣,也能在一路无话的沉默中读出齐老师的拒人千里之外,只得在教学楼到了的时候,尴尬地跟齐老师挥了挥手,再也没敢提陪他逛街买手机的事。

    晚上,齐悦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里头当然包括他给自己新买的手机——特地与原来的号码设成了情侣卡,方便看不懂阿拉伯数字的餮,在家无聊时能一键拨号给自己。

    还有一对情侣拖鞋,绵软舒适的居家棉麻款,一双上头,刺着傲然怒放的二月晴梅,是给餮的。另一双是给自己的,绣着一株玉瓣携霜的白梨花,齐悦希望在餮的心里,自己是如梨花一样干净的,而不是一个满手泥污、背叛爱情的罪人。

    除此之外,照例还有一些食材。并且当他路过冰柜时,还心血来潮,买了一样甜甜的吃食回来讨好饕。他想,兴许那馋嘴的怪舌会喜欢吧?

    推开门的那一刻,齐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餮竟然坐在家里的餐桌旁,就像当年那个调皮的小厮陶铁那样,屈着一条腿搁在椅上坐着。当然,他可没有不雅地光着腿,隔夜里齐悦已经用烘干机给他烘干的绸裤,此刻就穿在他的身上。餮的手中,顽皮地耍玩着一根筷子,抛上去,花式翻个身,接住;再抛起,又以两指,潇洒无比地堪堪夹住,随后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就好像一直在乖乖等着齐悦回来给他做饭似的。

    这场景,让齐悦产生了一丝错觉,就好像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裂痕,餮还是那个,会躲在镜山的山洞里,等着齐魅给他带酒来饮的秘密情人。

    “餮……”齐悦情不自禁地这样喊了一声,下意识就想走上前去,扑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可餮浮着一丝冷笑望过来的眼神,瞬间叫齐悦恢复了冷静,他又改口低低唤了一声,“邪主。”

    餮不理他,手肘支在那条屈起的膝上,自顾自看向桌上的花瓶。齐悦注意到,自己摆在桌上的鲜花,竟然一夜之间就枯萎了,就像是被餮以灵力,硬生生抽走了生气,卷边的枯叶,一片片散落在桌布上,显得有些萧瑟。

    齐悦摸不准餮究竟是什么心思,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注意到了餮踮在椅面上的那只脚,瞬间想起了自己买的拖鞋。

    齐悦从购物袋里翻出薄底的布拖鞋,举在手里走上去,试探问道:“邪主,咱们试试新鞋好吗?”

    餮还是不言语,状似悠闲地挑着一只筷子,拨弄桌面上零落的花瓣,给了齐悦默许。

    齐悦心头一喜,快步走上前去蹲下来,先是将拖鞋放在地上,随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温柔地摸上餮的脚跟,想要将它捧起。可是餮似乎存心地不想配合,那只脚如磐石一般难以转移分毫。

    齐悦只得抬头,怯怯望着餮:“邪主,麻烦稍微抬一抬……”

    “舔。”一个字,如同冰凉的刀锋一般,冷不防地刺进齐悦的耳道。他的脑袋里“嗡”然一声,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叫做自尊的东西,如挂在悬崖峭壁上岌岌可危的断枝,即将倾落。

    居高临下,给了齐悦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后,餮又转过脸去摆弄那些花,把不知所措的齐悦晾在了那里。

    齐悦握在邪神脚上的指尖,略略抖了抖,本就白皙如瓷的脸上,更加苍然了。他垂眸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唇,慢慢地、将头凑到了餮的脚边,乖顺地伸出了粉-嫩的舌尖。浓密的睫羽颤抖着,齐悦驯服地舔了一口男人的脚背,在那麦色的薄肤上,留下了一道温热的湿亮。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似乎没那么难了。为了讨好餮,齐悦又往后退回一点,侧着颜,神情认真地张开两片薄唇,想把餮的脚趾,也一并含入口中舔弄。

    只要餮能觉得舒服,他不介意用唇舌伺候。再说,这可不同于饕的怪舌,这是餮身上、真真切切属于男人的部分。一想到餮能真切感受到自己口中的温热,齐悦便觉得甘之如饴。

    可就在这时,一只筷子及时点在了齐悦的下颌,阻止了他继续自轻自贱。

    男人眼里含着的笑意,像无垠的月华,瞬间洒进了齐悦仰望的视线里,在他原本低落为一潭死水的心湖中,挑起一丝希冀的涟漪。

    餮暧声道:“别舔了,要魅官儿如此的纡尊降贵,我怎么舍得呢?来,快给我穿上,你挑的鞋子,想必漂亮。”

    68.美味雪糕

    那一句“舍不得”,像糖水一样化在了齐悦的心间。快乐和欣喜,情不自禁地自他的心溪间流溢出来。他眼里含着柔情,立刻捧起那双绣着寒梅的拖鞋,套在了餮的脚上,餮也很配合,整个过程中没再为难他。

    这一番动作之后,齐悦想起来,他买的冰激凌还没有放进冰箱里去呢。

    过去他从未关注过这些不必要的小零食,生活之于他,只是简单机械的两点一线。可现在不同了,家里养着一个矜傲的“女朋友”,以及寄生在他身上的那只“小宠物”——哦,严格说来,那“小宠物”才是他齐悦的第一个“男人”。

    唉,总之这复杂的三角关系,理是理不清了,但不管怎么说,偶尔讨好一下饕,也能在自己化作祭品形态时,后穴里少受一些苦。

    齐悦又从购物袋里,翻出那一盒哈根达斯,揭开盒盖,一股馥郁酥人的奶香扑面而来。齐悦绕到餮的背后,捧着雪糕盒凑近了黄色巨眼,叫它细瞧。

    “饕,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你闻闻,香不香?”

    一颗颗深紫色的葡萄干,星星点点,嵌在蛋黄色的奶糕表面。空气里既弥漫着牛奶的醇香,又萦绕着芒果的甘甜,还有一丝丝冰凉的解暑气息。

    巨眼频繁眨动着,似在尝试理解,又像在点头认同。

    自从前世的齐魅,在封印饕餮前,完成了血祭仪式,饕的巨眼,便再也蛊惑不了身为他祭品的齐悦了。因此,就算是面对面直直盯着,齐悦也不会失去自我意识,反而觉得,那眼睛有些可爱。

    巨眼盯在雪糕上,滴溜溜转了一圈又一圈,似在催促齐悦,赶快回到前头去喂它的舌头。

    齐悦逗饕说:“哦,差点忘了你没有鼻子,闻不见。”说着,他退回了前头,趁着餮难得的心情好,将雪糕奉到了他鼻下:“来,请邪主代你闻一闻吧。”

    餮对于这个年代的新鲜事物,似乎怀着本能的好感与好奇。他破天荒地按照齐悦的提议,深嗅一口,说道:“嗯,果然香甜。来,让饕先尝尝吧。”

    “嗯。”齐悦并着两腿,坐在餮身前的地板上,捧着雪糕盒,心中升起的暖意,抵消了手心的寒凉。

    餮缓缓解了衣襟,露出平坦紧实的蜜色小腹。脐眼下的一道软缝里,慢悠悠探出一条长舌。待完全出了缝口,饕便肆无忌惮地卷动着舌身,迫不及待地舔上了齐悦手中的雪糕。

    时间耽搁得有些久,雪糕已经半溶化了,但还好,饕的舌头亦是冰凉,不会再加速那霜雪,彻底溶成黏腻的奶河。酥软绵绸的甜蜜,加之初次接触陌生事物的稀奇,雪糕甫一触上饕的软舌,便叫它爽得激灵了一下,连同餮的口中,都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微喟叹。

    齐悦温柔说道:“别急,都是你的,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常带回来。这个东西呀,叫做冰淇淋,是拿牛乳、水和果汁,调和冰冻过的。味道有些像雪,尝起来冰凉绵密,但可比那老天爷做的配方,味道要好上许多。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啊,发明了不少有趣的吃食,以后我慢慢带你了解哈。”

    饕风卷残云地搅动着舌身,哪里像在听齐悦的话。可齐悦这话,本就不是说给它听的。齐悦边说边偷瞟餮的表情。不管这些词汇,餮能听懂几分,他只希望能尽量勾起餮的好奇,让他对这个千年后的世界,连带着对自己,多生几分好感。

    怪舌尽情地在雪糕表面,打出一道道沟痕,又潜在那些沟壑里嬉闹打滚,像极了初次来到冰雪乐园游玩的天真孩童。

    齐悦看饕吃得欢喜,再看餮的表情,也不似之前的冷酷,他又起了想要靠近餮的心思,便尝试着将脸,顺势贴到餮的腿上。餮没有拒绝,更没有蹬开他。齐悦越来越觉得,兴许,从这一刻起,两人的心正在慢慢靠近吧。

    他甚至联想起,某些教人经营家庭关系的文章里说:夫妻两人共同悉心抚养一个孩子,有了说不完的共同话题,便能增进感情,否则时间一长,相看两厌,甚是无聊。看着埋在雪糕里滚得那样恣意的饕,齐悦觉得这心灵鸡汤式的鬼话,兴许也有几分道理。

    齐悦就那样,小鸟依然地靠在餮的膝上,自顾自甜笑着,陷入了遐思。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餮垂下眼睑望向他的眼里,不知何时又聚起了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