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大早，庞渊就来到汽车站等安吉洛·马克。虽然梅林·金斯利一再强调，最近因为暴雨，公路出现塌方灾毁，班车可能会晚点，但男人还是早早来到休息站，等待安吉洛·马克修长的身影。

    男人饿着肚子等了三小时，再等下去肚子就该饿瘪了，他有些后悔没能准备一点零食在车上，就在他烦躁的拍打方向盘，催问是否就餐的电话再次打来。很明显如果他们不能给出明确到达的时间，餐厅就要取消位子的预定。

    庞渊不断说着抱歉的话，心里对安吉洛·马克的埋怨加了几分，可一想到梅林·金斯利早就提醒过自己，似乎这无名火还是怪他自己。

    兴致不佳的男人在周边的小店吃了份快餐，味道适中，但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他，还是觉得难以下咽。明明十五年前都是靠这样的食物度命，现在却嫌弃起“救命恩人”，庞渊虽然自嘲，但依旧强迫自己将碗里的饭菜吃光，就像他和安吉洛·马克之间的关系，即使厌烦透顶，也要画上完美的句号。

    刚回到车里，就接到梅林·金斯利的电话，做事富有条理性的他，竟然说话断断续续，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弄清了一个地址。

    弯曲的国道上，被交警用警戒线拉起的位置，还残留着汽车冲撞后的碎片，坚固的保护栏出现了一个外翻的巨大创口，不难想象当时车在飞出去的那一瞬间，速度有多快，力量有多大。

    “您好，我是你们联系我过来……”庞渊艰难的复述着梅林·金斯利的话，第一次灵巧的舌头，麻痹到口齿不清，他在看到悬崖下面不远处的共享汽车，似乎梅林·金斯利在电话中说的话，瞬间清晰起来。

    “老板，安吉洛·马克先生出事了。”

    “他乘坐的班车在一个小镇上抛锚，他租用了共享汽车，现在问题是这辆汽车在十五分钟前，GPS显示脱离了公路区域，现在租赁公司正在确认具体情况，但联系不上马克先生。”

    “他们怀疑是出车祸了。”

    “位置比较特殊，似乎是‘死亡转角’附近，你如果开车就过去一趟吧。”

    “地址是……，听说交警已经过去了。”

    ……

    庞渊卡在嗓子眼的话，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它说出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车子抛锚了，就等修好再走，实在不行，就购买其他车次的票，为什么要自己开车上这条他不熟悉的路？

    他很想扯着男子的衣领，控诉他心中的担忧，如果安吉洛·马克就这样死了，他该怎么办？

    吊车作业进行并不顺利，至少当昆西·马克到达时，还没能将吊绳拴在坠毁的共享汽车上。太阳就快要下山了，依旧没有安吉洛·马克的任何消息，男人都想自己跳下去亲自查看安吉洛·马克的情况。

    “这里警察那么多，你是想去拘留所待上两天？不用在这里假慈悲，你应该高兴才对……”昆西·马克扯住发疯的男人，想要用暴力控制住他，没想到庞渊的脸上布满泪水，空洞的眼神就像陷入癫狂的疯子。

    庞渊因重心不稳，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似乎昆西·马克抽走了他灵魂。

    看到男人终于安静下来，昆西·马克将他拖到了一边，等待救援队继续寻找安吉洛·马克.

    午夜时分，救援队回到了公路上，给出的答案是在驾驶室发现血迹，但没有发现安吉洛·马克的尸体。

    安吉洛·马克可能活着，但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他，在这么寒冷的夜晚，他也不会活太久。

    “他伤势严重吗？”庞渊才听到安吉洛·马克可能活着，无精打采的眼睛，立刻充满了期许，汗湿的手死死拽着救援队成员的衣角，仿佛只要他说安吉洛·马克活着，那一定就会活着。

    “不知道，我只能说不容乐观。”告知他们消息的人，还没离开。

    就听见，不远处一个正在卸掉工作服的救援队成员，夸张的比划着撞毁车辆的情况，“变形成那样，真佩服驾驶员还能爬出来，不过说真的，整个驾驶室都是血迹，特别是仪表盘，都被干涸的血糊满了。”

    听到这里，庞渊没有继续追问眼前，面带怜悯神色的工作人员。

    他知道，他的安吉洛·马克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