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挂号

    那晚，易澄宇睁着眼躺了一夜，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是苏弋那句话。第二天，不得已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赶最早的一班飞机走了。

    苏弋意外他没冲自己发脾气，从接触到的报道看，易澄宇并非什么善茬，发表的diss曲可以编作一本脏口教学，他行为反常，苏弋反而有些出乎意料。

    最终从李玫那儿传来消息，同Alex磋商的结果是两人共同担任G家珠宝亚洲区的代言人。

    苏弋这才松口气，澄清网上关于车祸的谣言之后，接了一部文艺片的戏，导演是熟人，很快便敲定他为男主。两人谈起男二这个重要角色，导演提及易澄宇，“他形象挺适合的。”

    “要找他试戏吗？”苏弋不带任何偏见来讲，编剧应该是完全按照易澄宇的样子来描绘男二的：舞台王者，时尚敏锐度高，喜欢尝试各种独特造型，笑起来左边脸颊会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唱rap时很苏很撩，手捧玫瑰穿白衬衫的舞台照却又纯又欲。

    易澄宇最初的出圈照就是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苏弋承认自己有私心，他不希望冲奖的片子混入一个没演过戏的歌手。

    但从理智和工作角度出发，易澄宇却是难得贴合角色的人选，心理的矛盾让他无法抉择，更何况，他也不是会帮易澄宇说好话那种人。

    “试试吧，万一是个好苗子呢？”导演以过来人的语气与他商量，“如果他过了试镜，你多带带他？”

    苏弋假笑着答应，八字没一撇的事，他向来是不得罪人的，更何况，压戏这种屡见不鲜，打压新人的手段，他也不是不会。

    只是他没预料到，几天后，易澄宇真的过了面试，直接签约进组了。

    “前辈，你好，我是男二的扮演者易澄宇，请多多指教。”易澄宇意味深长的伸手握紧他的手，分开时，苏弋掌心多了几道挠出的指痕和一张小纸条。

    这类小把戏，苏弋见得多了，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几分可笑，虽然对“乙男”这个称号早有耳闻，易澄宇还真把自己当鱼塘的一份子来钓了？

    也罢，他该让小rapper长长见识，正好这部戏有许多不可描述。导游不是说带他吗，借此机会，治他一治，省得祸害到别人后院，羞不羞？

    苏弋没回话，只单纯的朝人笑了笑，拿出湿纸巾，像平时擦垃圾一样反复擦拭掌心的红痕。

    易澄宇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每一步动作，直到苏弋作势将湿纸巾包着纸条扔进垃圾桶，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眉头，忍不住额心紧蹙。他想抽根烟，想拦下苏弋，最想问苏弋，他这么令他恶心？但他明白，最没立场的人，就是他易澄宇。

    心思百转千回，易澄宇觉得没意思极了，别人才骂过自己，他还送上门给人羞辱，想必在苏弋心里，自己就是一个犯贱的烂人吧。

    烂就烂吧，易澄宇破罐破摔的想，能把别人小男友拐到出轨对象床上的能是什么好人？他来剧组，不也打着边吊苏弋边让他求而不得的龌龊心思吗？

    “想什么这么出神？”恍惚功夫，苏弋已经让化妆师上好妆了，他的造型简单，金丝框架眼镜搭配男士小西装，十分常见的职场搭配。

    苏弋现实中是不戴眼镜的，他脸小，这幅框架眼镜对他而言似乎松垮些，他不太习惯的推了推，眼镜链条顺着动作滑进半敞的锁骨窝。

    易澄宇一向认为戴细丝框架眼睛的男人充满娘气，此刻却品出了些许斯文败类的妙处来，回过味儿来对苏弋说，“我在想我们第一场戏。”

    这句话不轻不重，暗示意味可一点不少。

    第一场戏，一般来说，导演都会选择对演员来说相对容易过的剧情，以图个吉利。但他们这个剧组的丁导是个例外，为了方便改剧本，他喜欢先拍感情复杂，体现演员情绪的重要戏份，最后拍零碎的日常。

    他俩第一幕戏就在水里，苏弋饰演的私人医生，在接到暗恋对象打来的自杀电话后，不顾对方意愿，在泳池粗暴的强迫了易澄宇饰演的大明星。

    一会儿，为避免尴尬，苏弋和他都得穿束缚的东西，易澄宇露的多，还得缠肉色的胶带保护关键部位。

    化妆师特意加重易澄宇眼下的阴影，他生的白净，皮肤晕出淡淡的粉，唇色也是清淡的，不显憔悴，反而有种烟熏妆的自然韵味。

    苏弋瞧出不妥，没作声，就停在一旁盯着镜子里易澄宇看，仿佛在想一会儿从哪下嘴。

    易澄宇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在万人舞台上他都没这么不自在过，偏生不知为何，被苏弋瞅上片刻，就像被毛毛虫蛰了屁股，坐立难安。

    化妆师没见过这么坐不住的艺人，换身位都反复挪动了十几下，这样下去，眼线都没法画，也不管得不得罪易澄宇了，斥声道，“你有多动症啊？坐直了！”

    批得易澄宇愣了一下，下意识摆出小学生坐姿，苏弋被他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易澄宇到底面皮子薄，脸噌噌红透了，刚准备扭头骂苏弋，下巴就让化妆师捏住扳直了，又不肯在苏弋面前落了下风，只能从镜子里恶狠狠的瞪他，“看什么看，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大抵没人告诉过易澄宇，他不能轻易瞪人。自以为的凶恶，其实在旁人观来，更像是媚钩子，轻飘飘晃荡过，一动，便心痒难折。

    没人能不被这扑面而来的风情俘获，苏弋喉头动了动，他有一瞬间的庆幸，自己站的离易澄宇够远，镜子不能照到他此刻逐渐升温的下体。

    戏演久了，自己的表情和肢体都被主人控制的死死的，苏弋无疑是其中翘楚，当易澄宇化完妆朝他靠近时，他的面色、走路姿态都变得完美无缺，似乎从未有过方才那股冲动。

    不多时，场务过来催两人，已经清场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