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虫族入侵
蒙太星系。 地面的建筑物倒塌大半。 仍然保持完整的建筑物只剩下能量库，可以看到巨大的虫子环抱住能量库大楼，尖利的口器直接穿透坚硬的墙体吸取能量。 它们并不是直接把能量吃进去，而是储存在身体内有如葡萄一般的囊腔。 这种多囊虫是虫族的运输兵，负责将能量输送给后方。 作为毫无战斗能力的运输兵，它们的出现，意味着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明光”的能量低到了极值，为了节约能源，就连警报的提示音都不再发出，只有红灯闪烁。 傅熙照知道，如果他还想要活下去，那么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 一旦红灯熄灭，就意味着，“明光”的能量将无法维持他在外太空的生存。 蒙太星系是极夜星系，在外太空无法获取任何能源。 这是联邦将抵御虫族的最前线基地设立于此的初衷。 如今却成了联邦战士们的催命符。 傅熙照环视四周。 庞大的虫镰横扫，有如利刃切肉一般轻松地切入制式机甲的胸腔。 那是驾驶舱所在的位置，机甲师甚至来不及自爆就已经失去了性命。 在没有战术安排的前提下，制式机甲直面虫族基本就是送死。 但是无数的防卫军机甲师仍然毫无畏惧地冲了上去。 他的副官也是好友傅衡，为了让“明光”有足够的时间预热启动，放弃了自己的特式机甲，使用制式机甲挡住了司令部外面的虫族。 傅熙照在“明光”之内亲眼看到傅衡的机甲被愤怒的虫族碾碎。 这才是战争。 没有奇迹。 人类数千年来对抗虫族靠的是智慧。 三型机甲的设定，机甲战队的战术组合，地对空武器的配合…… 人类用技术和战术为自身的生存夺来了机会。 如果人类失去先机呢？ 原本应该预警的虫族波长感应装置全数失灵，星球外围的防御罩也消失无踪。 巡逻军只来得及发出示警讯号就被消灭。 原本应在外太空进行的对抗，变成了无数联邦边防军用肉身抵抗虫族为精英机甲师争取登机时间的大屠杀。 空战变为地面战直接导致了所有大当量的地对空武器无法使用。 蒙太一就像是敞开大门的狩猎场，等待着虫族的收割。 傅熙照想不明白，为何重要的防御系统会全体失灵。 无论是联邦内部的权力斗争，还是帝国与联邦的制衡，蒙太星系都不应该成为牺牲品。 因为蒙太星系，不仅仅是守卫联邦的大门，也是守卫自由星域甚至是帝国的战略重地。 一旦蒙太星系沦陷，这里会直接成为虫族进攻人类的大本营。 失去了这里，危及到了全人类的安全。 没有人可以承担这个后果。 更何况他驻军多年，治军有道，他对自己手下的将士有着无比的信任。 但事实是，有人从内部破坏了基地的防御系统。 傅熙照不怕死，但他不能没有价值的死去。 从开启“明光”那一刻，他就连接了属于傅家的通讯通道。 防御系统被破坏，通讯系统就不再可信。 唯一安全的，是“明光”自带的属于傅家的独立通道。 确认所有的战斗画面和数据分析都正常传输回傅家，傅熙照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他当然不能退。 他的祖国，他的家，他深爱的人，都在身后。 只是可惜了“冰火”。 没有来得及登上战场，就要永远被埋葬于此地。 在蒙太一的地核中心是源源不断提供能源的能量场。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那是蒙太一能量的来源，也是沉睡的恶魔。 星爆弹从被发明的第一天就充满了争议。 如果说人类与虫族的斗争是生存权之争，那么星爆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绝对的恶。 它无视敌我，无视善恶，光波所及之处，再无生命残留。 人们对星爆弹的争议在于，是否有哪个人可以决定其他人的命运？ 要知道，星爆弹的使用必然是虫族对星球的侵吞已经无法逆转。 以民主制度来说，使用星爆弹必须要获得所有受影响之人民的全数同意才合法。 因为个体的生存权并不低于任何一个集体的生存权。 但在虫族入侵的关键时刻，这样的投票是没有机会进行的。 或者说，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有机会投票，那么星爆弹永远不可能被使用。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即使看到覆灭就在眼前，也还是期待着有一线机会可以活下去。 所以，星爆弹的使用，必然是位高权重的某个人替全体做出的决定。 当年星爆弹第一次被使用的时候，联邦高层讨论的并不是发明者的军功，而是其中的伦理问题。 它的发明者黎慕当然清楚。 他背着百万人的性命，逼自己活下去，通过第一次实爆的数据来优化星爆弹的设计。 第二次星爆弹的使用，黎慕的死，其实不是必须，但却是必然。 以身殉道。 傅熙照按下了星爆弹的启动按钮。 骇人的死光过后，蒙太一被彻底从宇宙中抹去。 一同被抹去的，还有蒙太星系近亿的守军。 ====== 这一段，从周一写到周五，改了好几遍，总算写出想要的感觉了。 146.现实 惊醒。 傅熙照从噩梦中醒来，环顾四周，仍是习惯的黑暗。 心口像被大石压住，想要把内脏都吐出来的感觉。 他清晰地感知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正要或者正在发生。 相信直觉是每一个高级精神力者的本能。 迅速起身，穿好制服，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向电子系统监控中心跑去。 “傅衡，”他透过通讯器说道，“你带近卫一队到电子系统监控中心，见到任何可疑人员格杀勿论。” 发布所有机甲师登机待命的指令后，距离监控中心仅一个转弯的位置，傅熙照缓下脚步。 电子设备监控中心。 这里是蒙太基地最核心的区域，却也是联邦抵抗虫族的最前沿阵地。 由于蒙太星系的极夜特性，感光系统无法发挥任何作用，所以外围的波长感应装置可以说充当了人类的眼睛。 防护罩、地基武器系统、通讯系统……庞大而复杂的电子系统被分类分隔到一个个的机房，监控中心赫然像是一间可以容纳万人的大型工厂。 与很多商业机构全部由光脑控制不同，军用系统一般采用人机联动模式。 虽然光脑更快、更准确，但仍然有大量的技术人员负责筛选过滤信号，确认数据，也有一些科研人员留在这里，只为了提取第一手的信息。 技术人员们大都是各个军校后勤系培养出来的技师。 他们的体能不强，但精神力不错，很适合这种需要集中注意力的后方监测工作。 今天也是正常的一天。 虫潮不会经常出现，大多数的时间，电子系统监控中心都处于平静无波的状态。 前几日才有过一轮超小型虫潮，有在蒙太星系驻守多年的老兵说三十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规模的虫潮，当时大家都在猜测原因。 像里写的，太空病毒，辐射，女皇虫死亡导致的内讧，毕竟是凭借着肉身在太空中生存，虫族可能遇到的情况比人类要复杂的多。 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科幻都是最流行的文学作品。 人们喜欢寻找虚假的慰藉，也许是懦弱，但何尝不是让自己寻找活下去的理由。 即将到波长监测系统换班的时间，技术员们并没有急着换岗，仍在有条不紊地监看数据。 由于工作人员众多，且涉及到不同的系统，为了避免混乱，交接班时间是错开的。 身后的大门打开，在监测系统前端忙碌的技术员没有回头，等待着交接人员上前接手。 只有几名实习技术员因为不需要一直监看数据，扭过头看了一眼。 原本以为是换岗的技术员，没想到却是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 他们站起身，迎上前去。 通常如果发生大规模的虫潮，为保证电子系统的运作安全，高层也会派出精英到此保护他们。 只有一个经历过几次虫潮的新人犹豫了一下，心里依稀闪过一个念头。 波长感应装置并没有任何预警，这些战斗人员为什么会过来？ 监控中心的门口一切正常。 傅熙照走进去，分隔开的一个个监控室和机房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样。 如果来的不是傅熙照，而是一个一般的战斗人员，在没有佩戴智能指路仪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分清如此多的房间对应着哪个系统。 傅熙照当然不是一般人。 在机甲师向他确认防御罩仍在发挥作用后，他向傅衡发布了定位要求，然后径直走向波长感应装置监控室。 监控室的门口是巡逻队。 全副武装，甚至可以说过度武装。 他们佩戴的光粒冲锋枪，是上前线才会用的。 为避免因枪械故障造成的设备损坏，这种大当量的冲锋枪在没有确认监控室被入侵并获得军团长批准的前提下是不被允许带入监控中心的。 “有什么异常吗？”他开口向巡逻队的队长问道，像是散步时无意间偶遇一般。 可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傅熙照，还是巡逻队，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都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巡逻队全体人员一起扭头看向他，动作整齐的仿佛机器人。 出乎傅熙照意料，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直接开枪，而是陷入了沉默。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陷入了自我挣扎。 傅熙照没有催促，轻轻敲击着手腕，透过联络器用暗码给傅衡下达了指令。 几秒钟的时间，因为沉默而显得无比漫长。 巡逻队的队长对傅熙照举起了枪。 并不是那种坚定的举枪就开，而像是有两种力量拉扯着他，似乎有重物压在枪口上，整个过程缓慢而颤抖。 枪声响起，却是从远处传来。 巡逻队员们反应不及，全体倒地。 傅衡带队上前，逐一核对被电击枪击倒在地的人员信息，却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真的当晚轮班的巡逻队之一。 一整队人叛变吗？ 不可思议！ 先不说巡逻队的排班安排是光脑随机指定以避免发生相互勾结的情况，一整队人在对抗虫族的前线集体叛变完全不合逻辑。 正如傅熙照所想，政争归政争，没有人会无视人类的命运。 卑鄙如明皓，都只是利用帝国来杀害冯铮，却不会让冯铮死在对抗虫族的战场上。 这是铭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民族观。 人类，当面对虫族时，属于同一个民族。 他没有多说话，心知傅熙照一定早有安排。 “分开关押，先做基因检测，确认身份。” 傅熙照随口说，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警报声响起。 傅衡有一瞬间的茫然，在蒙太星系驻军的近十年间，他还没有听过这样的警报声。 波长监测室跑出来一名技术员，大喊着：“特级虫潮！” 傅熙照抬眼向里望去。 监测室被全息屏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映成了红色。 那是近千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特级虫潮。 147.善恶 就在傅熙照于联邦最前沿阵地对抗超级虫潮的同时，帝国民众已经被虫族突破三道防线的噩耗压垮。 由于华盛星位于帝国的中心地带，突破三道防线意味着帝国的首都星已经岌岌可危，大批贵族和富豪开始移民。 而菲利普皇帝在这一危急时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魄力。 他与联邦迅速达成了协议，两国长达数千年的战争状态宣告结束。 联邦，第一次在法律意义上，成为了帝国承认的独立国家。 人类又重新团结起来，可以心无旁骛地共同对抗虫族。 消息传出，帝国哗然，有人公开叫骂皇帝，称他作为叛国者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之上。 冯瑶只是叹了口气。 这个人是她的杀父仇人，但也是一名高瞻远瞩的智者。 在个人的荣辱和全人类的安危面前，他选择了舍己。 明明可以将明墨推出去拼死与虫族厮杀，让战争的胜负成为帝国存亡的唯一决定因素。 但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站了出来，以一己之力担下所有的批评。 从此之后，人们再讨论帝国的存亡，只会想起这个叛国的皇帝，而不会再提及失去的三道防线。 只有前线的军人知道，他们不用再担心联邦在身旁插刀，可以全力作战。 如果说冯瑶曾经有过杀念，那么在这一刻，她终于放下。 冯铮为保卫国家而亡。 过往的很多年，她无数次想过，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妻女受了怎样的折磨，他会不会后悔。 后悔自己为祖国而战，为保护普通人而亡，而他深爱的国家却从来没有保护过他的家人。 可是在经历了爱人的呵护，朋友的关怀，战友的支持后，她终于明白了冯铮。 于是，此时此刻的她，也看懂了菲利普皇帝。 他配合明皓的计划，成为杀害冯铮的帮凶，是为了他的国家。 他为了保护明墨，放弃了利用明皓，放弃了争夺皇位的机会，是为了他深爱的儿子。 在动乱后登基为帝，为了休养生息，为了军队的稳定，他成为傀儡皇帝，是为了国家。 他真的是明墨的父亲，一样不在意他人看法，活得肆意，却坚守本心。 为了他们的本心，他们可以忍辱负重，独自前行。 出于善的恶，如明墨的一亿人质事件，和出于恶的善，如明皓对她的培养，要如何评判。 冯瑶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母亲的腹中，她就已经学会了仇恨。 在军校的一年，她学会了珍惜与感恩。 在自由星域，她学会了得到与回报。 傅熙照和明墨，这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固执地拉着她的手，将她从泥泞中拉起。 让她没有成为被仇恨淹没，再也无法看到任何美好的冷血之人。 他们教会了她，什么是爱。 由于身份的特殊，冯瑶无法参加帝国军部的会议。 但明墨最信任的人就是冯瑶，会将前线的消息讲给她，一起分析。 虫族攻破了帝国的三道防线，这个说法，对也不对。 真相是在第三道防线伦火星，少校穆迪引爆了星爆弹，防卫军与虫族同归于尽。 第三道防线消失的同时，虫族也失去了继续进攻的基地。 第四道防线的法兰星没有收到任何求援信号，连最基本的战斗记录都没有收到。 是星爆弹的死波让他们推测出前线失守。 目前，法兰星已经进入了全面备战状态。 穆迪.迪伦并不是伦火星防卫军的军长。 战功赫赫的迪伦家族是帝国的老牌贵族，驻守伦火星多年。 先皇后家族清洗军队系统的时候也没敢碰触迪伦家族。 穆迪被迪伦家族视为下下代的接班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官至少校。 这次是为了让他积累军功而被家族安排去伦火星轮值，却成为了他的死亡之旅。 被视作未来族长而重点培养的精英，穆迪不是防卫军军长，但仍然知晓伦火星星爆弹的启动方式。 由于信号失效，他没能向家人发出遗嘱。 星爆弹无差别地消灭了在伦火星系范围内的一切存在。 人们不知道最后时刻他到底想了什么，他没有留下一字一句。 七千多年来，帝国的初生权法案等制度造成了贵族的腐败。 但在历史长河中，来自于贵族的精英才是帝国抵抗虫族的中坚力量。 他们的死，换来了无数人的生。 帝国民众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愿意生活在帝国，用自由交换生存权。 帝国的成立，原本就是全体人类做出的取舍。 初生权法案牺牲了普通人的利益，却也确保了星际时代的人类在抵抗虫族的最初战场上没有一败涂地。 用伦理上的不道德保证了人类的繁衍。 唯军功论的进阶和降阶制度，严格的贵族分级体系，如果身为贵族而只享受特权带来的利益而不付出，一个家族的沦落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 在星际时代，这就是残忍的公平。 帝国出于善的恶法，和联邦基于恶的伪善，又要如何评判？ 穆迪的死，让冯瑶见识到何谓真正的贵族。 与联邦宣传多年的贪婪无能完全不同。 他们背负着前人的荣耀，又引领着后人前行。 她前所未有地认知到，联邦，或者帝国，只是一个称谓。 联邦，帝国，同样有卑劣的人，也有高尚的人。 我们不应该天生为敌。 我们都是人类，在星际时代，在虫族的肆虐下，艰难求生。 冯瑶遥望星空。 那是前线的方向。 ====== 不好意思，停了好久，香港疫情又厉害了，在家办公还要带孩子，只能缘更了，惭愧。 148.审讯 仁离开了审讯室。 在明墨和冯瑶为虫族的进攻而忙碌的时候，他担起了审讯裘德的全部责任。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天生不适合做一名军人。 因为他不够无私。 反而是佣兵、暗卫这样的工作更适合他。 就连刑讯逼供，他也比别人擅长。 这已经是第五次审讯了。 作为背景约等于无的没落贵族，裘德的家人连面都没有露过，更不要说保释。 一个没有实力，没有背景，没有出息的男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多贵族和皇族面前施袭，他凭借的是什么？ 五次审讯，仁用尽了手段，却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裘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 就好像自己被什么鬼魂上了身，那一刻他的身体乃至意识都不属于他。 第一次听到裘德的解释时，仁立刻将他关入隔离牢房。 这种无法自控的状态，在仁看来，非常像是被虫族寄生了。 但通常来说，被虫族寄生到影响思维，那必然是已经侵入到大脑，且此过程不可逆。 换言之，如果裘德被虫族寄生并做出了失去理智的行为，那么他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清醒。 以防万一，仁还是安排给他进行了全身扫描，以及注射驱虫剂。 可结果证明裘德并没有被虫族寄生。 五次的审讯，他哭得涕泪纵横，全身瘫软，甚至到后来小便失禁，完全就是一个废物的样子。 测谎装置显示，他说的都是实话。 因为体质太差，他一辈子没离开过华盛星。 家族背景也不起眼到丝毫没有被利用的价值。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做出了最鲁莽而不要命的举动。 如果他不是真的无辜，那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骗子。 仁感觉到违和，这种别扭的感觉让他无法忽视。 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决定找一趟冯瑶。 如果说裘德攻击冯瑶是他自己不可控之下的行为，那么想要破案，就必须让他再见冯瑶一次。 到时候，真假自有定论。 在蒙太星系，另一场审讯也展开了序幕。 在傅熙照提前的预警之下，与虫族的对战反而是人类占得了先机。 但千年不遇的特级虫潮，蒙太星系的守军只能说是惨胜。 五分之一的守军战亡以及伤重来不及救治而身亡。 虽然医疗舱可以快速治愈外伤，但由于没有预期同时出现如此多的伤员，于是只好让光脑选择能够救活的人优先治疗。 不少的战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军中好友慢慢没有了声息。 紧接着，帝国连失三道防线，最后不得不动用星爆弹与虫族同归于尽的消息也传到了前线。 这一场胜利，没有鼓舞士气，反而让人类战士们时隔多年，再次正视了人类与虫族的巨大差距。 军中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想，如果再来一次，他们还有没有可能赢。 最可怕的，其实不是一无所知去面对死亡。 而是经历了之后再去思考。 思考别人是怎样死亡的，以及思考自己未来可能会如何死亡。 傅熙照也在思考。 被捕的巡逻队人员背景清白，包括队长在内的个别人还与傅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说不出自己出现在电子设备监控中心的原因，更无法解释为何对傅熙照举枪。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傅熙照却觉得他们说得都是实话。 动机。 他们没有动机。 帝国发生的一切，正是他梦中场景的重现。 这恰恰说明虫族的入侵不是对傅熙照个人，或者对联邦的阴谋。 这是直接针对人类的阴谋。 与远在帝国核心的仁一样，他最初也是想到了虫族寄生。 但检测了多次，并没有在叛变人员身上发现虫族的痕迹。 而这些人更是在审讯过程中展现了无以轮比的配合度。 就算是将刺针探入大脑，他们都毫不反抗。 仿佛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发现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 叛变的巡逻队队长在被告知没有发现虫族寄生后，彻底崩溃。 他的家人都生活在傅星。 作为数代追随依附傅家的大家族，他的叛变给家族带来的是灭顶之灾。 可他更害怕的，是因无法发现问题而随时可能再次叛变的自己。 他曾经内心坚定，充满期待。 期待自己身上寄生的虫族被发现。 他在狱中硬生生地用手撕开身体，取出心脏。 遗言是希望研究人员全面解剖他的身体。 他坚信，自己一定是被虫族用某种方式侵入了。 无法证明，唯有一死。 傅熙照相信他。 在他举枪的过程中，傅熙照清晰地感知到他在与什么对抗。 仿佛精神与身体分裂。 否则他不会如此犹豫。 在傅熙照看来，在巡逻队队长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虫潮更加恐怖。 在过往千年来的沉默低调之中，虫族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身边的战友会否像死去的巡逻队队长一样，在某一时刻背离人类？ 在遥远的后方，又会否有同样的人，爬上高位，用制度摧毁人类生存的机会？ 甚至…… 他自己，又会不会在某一天醒来，成为虫族的一员？ 傅熙照悚然而惊。